第九章 梦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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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寒假,天铭一家从家里搬了出去,新房子是天铭妈妈渴望已久的电梯房,比之妈妈,天铭是最开心的,毕竟与两个学霸同居一个屋檐下三番五次地被比较,真的很烦。
  
  陆年与岁岁一大早就起来帮舅舅搬东西,零零碎碎的杂物很多,几个人楼上楼下跑了数趟,装满了一辆小货车,总算赶在中午吉时之前乔迁到了新居。
  
  舅舅的新家在九楼,是个二手房,面积不大的两居室,岁岁参观了一圈,站在阳台上往楼下望,下面是条马路,车流不息,哪怕隔着玻璃窗,仍觉得有点嘈杂。她由衷觉得,姥姥家安静又宽敞的院子,比这里舒服太多。
  
  天铭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发现忘了买生抽,大声喊天铭的名字,让他下去去买。
  
  岁岁走过去:“舅妈,我去买吧。”
  
  天铭正在玩游戏机,理都没理他妈妈,她念了他两句,也没跟岁岁客气,告诉她小区门口的左手边就有生活超市。
  
  岁岁刚出门,陆年也跟了出去。
  
  岁岁以为他要陪自己一起,笑着说:“外面好冷的,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陆年看了她一眼:“我下去买东西。”
  
  “哦。”她低下头,有点讪讪的,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他才不会陪自己呢!
  
  “不进来吗?”
  
  一时发呆,电梯来了都没察觉,岁岁抬头,看见陆年已经站在电梯里,手指按着键。
  
  她赶紧走进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老式电梯空间狭窄,运行得又慢,一层层下行,没人说话,只有电梯轨道转动时的声音,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响着。也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可在这种密闭的狭窄空间里,感觉完全不一样,两人并肩而站,岁岁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有月亮的夜晚,他沉默地背着自己走向公交车站,她贴着他的脖颈,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她的脸“唰”地红了,心跳加速。
  
  “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一楼到了。
  
  岁岁逃跑似地冲出了电梯,弄得她身后的陆年纳闷不已。
  
  买完生抽,岁岁没有立刻回去,坐车过来的时候,她看见小区外有家花店,虽然还是学生,但毕竟是舅舅家乔迁之喜,她想送点礼物。这也是她抢着下楼买生抽的原因。
  
  推开花店门,岁岁愣了下,忍不住笑起来,真巧,陆年竟然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抱着一盆兰草正付款的陆年见到岁岁也愣了愣,然后他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微妙感。
  
  岁岁最后选了一盆翠绿茂盛的铜钱草,他等她结了账,两人一起往回走。
  
  岁岁问他:“开学你还回学校上课吗?”
  
  “回。”他偏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啊。”
  
  岁岁低头抿嘴笑了,他已经考完了a-level,既然没打算参加国内高考,她还以为在学校见不到他了呢。
  
  天铭妈妈见他们竟然跑去买了暖居礼,有点惊讶,毕竟平日里她对这俩孩子诸多挑刺,尤其是岁岁,从来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她难得地对他们和颜悦色,笑着说:“谢谢你们啊!”
  
  姥姥打趣:“这俩孩子还真有心。”
  
  天铭爸爸也笑着附和,又转头对沉迷游戏机的天铭说:“学着点,成天就晓得玩玩玩,没心没肺的!”
  
  爸爸的话其实带了玩笑的成分,可在天铭听来,真是烦得要死,他抱着游戏机跑进了自己卧室,将门重重地关上。
  
  因为那份暖居礼,也因为终于如愿以偿搬出来独立生活,吃饭的时候天铭妈妈态度格外亲切,甚至还招呼岁岁多吃菜。一起生活这么久,餐桌上难得有如此融洽的气氛,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那样。
  
  岁岁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天铭妈妈忽然喜欢上自己了,她也并没有将她曾给过的冷眼都忘却,但她还是被这暂时的温馨的家庭氛围而打动,因为这是她无比渴望的。而且,她知道姥姥有多重视家人,她愿意因为爱姥姥而包容她爱的人。
  
  岁岁望向姥姥,见她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她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回家的一路上,她心情都很好,坐在公交车上戴着耳机听歌,听着听着忍不住哼出来。
  
  她是那么高兴,她还不知道,有一个重磅的炸弹在等着她。
  
  第二天上午,姥姥将岁岁与陆年叫到客厅里,让两人坐下,然后用很平静的语气对他们说:“年年,岁岁,我要跟你们说件事,姥姥脖子里长了点东西,要做个小手术。这几天你们要自己弄吃的了,我包了很多饺子放在冰箱里了,还有一些做好的菜,热一热就能吃。”
  
  她说着这样一件重大的事,语调却稀松平常得像是“出门去菜市场买个菜,问孩子们想吃什么”一样。
  
  岁岁感觉自己耳边好像飞来了一百只蜜蜂,嗡嗡嗡地响,杂乱得很。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姥姥话中的意思,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消息太突兀,一点预兆都没有,又不是感冒腰腿疼那些,都严重到要做手术了,可是姥姥这阵子身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姥姥……”岁岁一时连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来了。
  
  相比她的不知所措,陆年冷静许多,他沉声问姥姥:“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病症?”
  
  “前两天。”姥姥没回答后一个问题,她怕吓着孩子,她甚至还笑着安抚他们,“别担心啊,就是个简单的小手术。”
  
  其实一个星期之前就拿到了诊断书,甲状腺癌。结果刚出来时她也跟岁岁一样慌乱,再豁达的人,在第一时间也很难心平气和地面对。医生建议她立即手术,可她拒绝了,预约了一个星期后再入院。因为,岁岁与陆年正在期末考试,而天铭一家沉醉在即将乔迁新居的喜悦里。
  
  天铭爸爸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也是今早得到的消息,有点生气地责怪姥姥的隐瞒。
  
  姥姥连住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本来不让陆年与岁岁跟去医院,让他们留在家做功课,可哪还有什么心思写作业,两人跟着上了出租车。
  
  手术时间排在三天后。
  
  天铭爸爸去办理各种手续,陆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岁岁不知该干什么,她坐在病床边,盯着姥姥脖子上突出的那一块,她用手摸了摸,咬着嘴唇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绪,轻声问姥姥:“疼吗?”
  
  姥姥笑着摇头:“不疼的,岁岁。”又说,“待会儿你跟年年回家,最近流感高发期,医院里病毒多,容易传染。”
  
  见岁岁摇头,姥姥说:“听话,别让我再担心你们。”
  
  虽然很想一直陪在姥姥身边,可入夜的时候,岁岁还是跟着陆年一起回了家,留下舅舅在医院照顾。
  
  晚饭是岁岁准备的,她拉开冰箱,几只保鲜盒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里面装着姥姥事先做好的饺子,她都这样了,还担心他们饿着。她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姥姥。
  
  岁岁鼻头发酸。
  
  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心里怀着同样的担忧,沉默着将姥姥的心意一只一只吃掉。
  
  陆年先吃完,他起身离开,走到外面忽然又折了回头,他重新坐在岁岁对面。
  
  她抬头看他。
  
  “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姥姥的病是早期,甲状腺癌也不像别的癌症那么可怕,而且手术预后比较好。”
  
  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找主治医生了吗?岁岁觉得汗颜,自己除了担心慌乱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完不等岁岁接话就又离开了,好像根本不是来与她聊天的。
  
  他是在安抚我。过了一会儿岁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满心担忧与恐惧里,浸出一丝淡淡的暖来。
  
  姥姥的手术安排在下午,天铭与他妈妈也都过来了,病房里还住了另外两个病人,各有陪同的家属,一时显得很拥挤。
  
  正聊着天,病房里忽然响起了哭声,先还是小声的,然后一下子就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才二十四岁啊……”
  
  她边哭边反复说着这句,她母亲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自己却也在抹眼泪。
  
  是姥姥隔壁床的病人,刚被确诊为乳腺癌,整个左边的乳房都要被切除,而她的小孩才刚一个月大。
  
  岁岁默默走出病房,女人的哭声实在太令人难受了,那么的悲恸,那么的绝望。
  
  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病房,目光掠过病床上躺着的人们,他们被病痛折磨,面色苍白,眼神脆弱。
  
  医院即人间,这里每一天都上演着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下午三点多,姥姥被推进手术室。进去之前,姥姥忽然将天铭爸爸拉到她嘴边,轻声却郑重地交代:“如果我没能醒来,照顾年年与岁岁。”
  
  天铭爸爸心里一震,想呵斥母亲别胡说,可最终他只是轻点了点头。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本应该是安静的地方,可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待区,却格外热闹。椅子上坐满了人,还有些家属用报纸垫着坐在地板上。大家都在说话,好像有很多天要聊,岁岁被吵嚷得更加心慌意乱,不理解他们在这样的时刻怎么还会有心情聊天。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广播里叫了一个又一个病人的姓名,然后他们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岁岁始终没有听到她最想听到的名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岁岁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她想让自己冷静,可脑海里总忍不住浮起最坏的结果。
  
  岁岁忽然明白了那些拼命说话的家属,因为害怕,在等待的过程中,安静时最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六点半,姥姥的手术仍没有结束。有人买了盒饭在吃,天铭见了,跑过来跟他妈妈说:“我饿了。”
  
  天铭爸爸瞪了眼儿子,他妈妈却掏出钱给他,让他下楼去买五份盒饭上来。
  
  天铭爸爸说:“我不吃。”
  
  岁岁与陆年也说不吃。
  
  天铭妈妈皱了皱眉,她其实也有点饿了,可这情况她哪还好意思吃,最后只让天铭买了一份。
  
  医院里的盒饭口味很一般,陆天铭却吃得很香,大概太饿了,一口一口塞得比较急,他妈妈在旁边一边说着“慢点儿”,一边给他递水。
  
  岁岁收回目光,起身走向楼梯间。推开门,发现陆年坐在台阶上,微垂着头。
  
  岁岁在他身边坐下来,将手中没开的一瓶水递给他,陆年摇了摇头,没接。
  
  声控灯熄灭,楼梯间又陷入了黑暗。
  
  两个人都没说话。
  
  姥姥已经进去快四个小时,生死未卜,他们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天铭却能吃得那么香。他不担心他奶奶吗?也不是。只是,除了奶奶,他还有爸爸,还有妈妈,还有姥姥姥爷,他拥有着丰盛的爱,奶奶只是他的“之一”。
  
  而他们,岁岁侧头看陆年,因为暗,她的目光肆意大胆地落在他脸上。她与他,再没有别的亲人,姥姥是他们的“唯一”。
  
  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岁岁觉得她与陆年,有着那么那么深的羁绊。她凝视着他的目光里,盛着满满的心疼,如同心疼她自己一样。
  
  下意识地,她伸出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他的手,轻轻地握住。
  
  陆年似乎是被她的举动惊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看向岁岁。
  
  漆黑的空间里,四目相对,空气中涌动着微妙的气流。
  
  岁岁被他的目光惊醒,正慌乱,广播声忽然响起来,念的正是他们期待的那个名字。岁岁与陆年几乎同时跳起来,握在一起的手立即松开,推开门,快步冲向手术室门口。
  
  为了不影响病人的情绪,这几天岁岁都极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当着姥姥面掉过一次眼泪,但此刻看到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姥姥的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一夕之间起码老了十岁。她已经从麻药中清醒过来,但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朝家人们轻轻笑了笑。
  
  术后二十四小时特别关键,家属要时刻监测病人的心率与血压,因为需要轮换着照顾,天铭妈妈与天铭在晚上十点多就离开了医院。天铭爸爸让岁岁也回家休息的,可她不肯。输液的药物有副作用,会产生强烈的呕吐,以及频繁小便,姥姥躺着不能动弹,这些都要依仗家人帮助。虽然是至亲,但舅舅与陆年毕竟是男人,姥姥是个体面的人,她要留下来帮她。
  
  那是个漫长难熬的夜晚,不是因为通宵达旦照顾病人的疲惫,而是岁岁看着姥姥吐了一次又一次,饱受折磨,她心里难受得要命。有时候呕吐来得太急,天铭爸爸在旁急急忙忙托住姥姥的头,岁岁都来不及拿垃圾桶,抓过旁边的纸巾就去接,那些污秽物一半流到姥姥的脖子里,一半浸透纸巾全落在岁岁的掌心。
  
  陆年拿着垃圾桶站在旁边,胃的自然反应远远不是理智与情感能控制的,他丢下垃圾桶,捂着嘴飞地快跑了出去。
  
  随着药物输完,姥姥呕吐的状况总算减缓了许多,见她渐渐进入了睡眠,岁岁悄悄舒了口气。
  
  窗外的天,已是晨光熹微。
  
  岁岁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洗了两个苹果,然后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陆年靠在墙上,偏头看向窗外。
  
  岁岁走过去,递了一个苹果给他。
  
  陆年接了,拿在手上却没吃。
  
  岁岁将身体靠在他对面的墙壁上,然后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放松地舒展着双腿。
  
  陆年微微皱眉,地上多脏啊!
  
  岁岁小口小口咬着苹果,脆甜多汁,水果的清香充斥着味蕾,满身疲累得到了些微的慰藉。
  
  陆年看着她拿苹果的那只手,想起了她帮姥姥处理呕吐物时的画面来,胃里又开始泛酸了。
  
  “之前姥姥吐的时候,”他迟疑地开口,“你不会觉得……反胃吗?”
  
  苹果吃完了,岁岁将果核包进纸巾里团了团,才仰起头看向陆年,她说:“怎么会!那是我姥姥啊!”
  
  之前她没留意到陆年跑出去的举动,这个答案是她心里最真切的想法,因此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所以她不知道,这句话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羞愧感。
  
  岁岁一直仰头看他,觉得怪累的,她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说话。陆年看了看地板,最后还是靠墙站着。
  
  岁岁也再多说什么,她曲起腿,抱着膝盖,微仰着头对他说:“小时候我妈妈常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给过她很多答案,美术老师、冒险家、演动画片、水手等等,答案随着我的喜好而变动。”
  
  她轻轻笑了笑。
  
  “现在想想真挺幼稚的。后来我学画画,这是我试过很多兴趣班唯一坚持下来的,我挺喜欢涂涂画画的,但朋友问起我将来的规划时,我却只是迟疑地说一句‘也许学美术吧’。”
  
  “但是现在,我心中有了那个清晰的目标。”
  
  “陆年,我想学医。”
  
  一夜未睡,她脸上挂着几许疲惫,说话时声音也放得轻软,可她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
  
  她那么坚定地说:“我想成为一名医生。”
  
  陆年深深望着她,心里忽然像有一阵风呼啸而过,前几天在花店转身看见她时的那种微妙感又来了,这一次更强烈。
  
  他申请剑桥时填写的专业,正是医学。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
  
  “啊,出太阳了,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她站起来,偏头看窗外,语气中带了一点点小欣喜。
  
  她望着窗外,他望着她。
  
  朝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温暖的光线打在她的眼角眉梢,她微仰着下巴,肆意地迎接着冬日里弥足珍贵的阳光。
  
  不知什么时候,初见时那个聒噪幼稚的小女孩,已变成神色坚毅的少女。
  
  那是第一次,他的目光如此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好像是才真正认识她一样。他眼中涌上无数种情绪,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过了两天,姥姥的病理分析结果出来,不幸中的万幸,是良性肿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姥姥术后恢复情况尚好,赶在除夕前两天,总算顺利出院。
  
  接姥姥回家那天,岁岁一早就起来将家里的卫生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她将新买的一盆万年青搬到姥姥房间的窗台上,青翠的叶片在阳光下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花店老板说这种植物寓意着健康长寿。
  
  而陆年送给姥姥的出院礼物,是他刚刚收到的剑桥大学offer,他终于如愿以偿。
  
  姥姥高兴得直抹眼泪,她拿出女儿的照片,轻轻摩挲着她微笑的脸庞,低声喃喃:“你可以放心了,年年真的很懂事很争气,他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得很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年夜饭的时候,姥姥给岁岁与陆年倒了自家酿的蓝莓酒,说自己大病初愈,陆年又取得了好成绩,这是双喜临门,要好好庆祝。
  
  岁岁一直馋姥姥酿的蓝莓酒,可姥姥说这酒后劲足不给她喝,这次终于尝到了!她抿一口,甜甜的,很好喝,根本不醉人嘛!
  
  她一口气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陆年小口抿着酒,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姥姥见状笑说:“先吃点菜。别看这酒入口甜,但后劲可足了。你别贪杯。”
  
  三个人的除夕,没有了往年人多的热闹气氛,岁岁却觉得安宁温馨,因为身边一起碰杯的人,都是她最最爱的。
  
  只是姥姥不能如往年一样陪岁岁守岁到零点了,一场病令她精力大不如前。她去休息前,特意嘱咐陆年陪岁岁等到零点放烟花。
  
  岁岁心想,他不会同意的,他从小生活在英国,对春节守岁没什么概念,他更习惯过元旦那个新年。
  
  “好。”
  
  听到他的回答时,岁岁真的很吃惊,更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还留下来陪她一起看他以前从不看的晚会。
  
  岁岁心里开始弥漫起无数喜悦的泡泡,她一开心,又偷偷去倒酒喝。给陆年也倒了一杯,他接过时瞥见她脸颊泛起红晕,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酒杯,又指了指她的脸,说:“还能喝?”
  
  岁岁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喝酒脸红的人,很难醉的。”
  
  然后,这个觉得自己“很难醉”的人,对那天晚上最后的残存记忆是,她好像抱着桌子腿儿嘟嘟囔囔地叫着:我不睡我要放烟花……
  
  隔天早上,岁岁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愣,极力去回忆昨晚她除了抱桌腿儿外,还有没有做什么更丢脸的事。
  
  “啊啊啊啊啊!”她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头还有点疼,完全想不起来了,但肯定不止这些的。
  
  早餐桌上,她的头都快埋到碗里了,根本不敢看对面的陆年。
  
  姥姥吃完离开了餐桌,陆年也很快放下勺子,岁岁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忍住,将起身正要走的他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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