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我的梦,像北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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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所以可以伤害到我,并不是你比我强大,而是因为,我对你敞开了胸膛并且亲手将刀递给你,是因为,我爱你,而你恰恰相反。}
  
  深夜的医院,极静。
  
  病房里,傅西洲坐在病床边,凝视着沉睡中的阮阮,她脸色苍白,哪怕在睡梦中,也极为痛苦的样子,眉毛紧蹙。
  
  他伸出手,在靠近她脸颊时,又缩了回来,他搓了搓手,让掌心的温度热乎一点,才敢轻轻地抚上她的脸。
  
  他的碰触令她微微瑟缩了下,仿佛在防备着什么一样。
  
  他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微痛。
  
  他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寂静的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一动不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
  
  他多希望,这夜永远不要过去,天别亮起来。那么是不是很多事情,就快要不用面对,比如失去的那个孩子,比如傅云深手中那张纸。
  
  可终究,黑夜渐褪,第一缕朝阳缓缓升起。
  
  天亮了,他一夜未睡。
  
  “十二……”柔弱的呢喃声在他身后响起。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醒过来的阮阮,却不知说什么好。
  
  “孩子,我的孩子……”清醒过来的阮阮,第一个关心的,便是肚子里的孩子,她抚上腹部,虽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心里已经猜到,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
  
  傅西洲伸手帮她擦眼泪,可她的泪水源源不断,怎么也擦不完,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他侧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喃:“阮阮,对不起,对不起……”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晓得一个劲地掉眼泪,心里尖锐的痛一波一波地传来,好像有人用锋利的刀在剜她的心。
  
  “不要哭,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又刚失去……孩子,不能流泪,会落下毛病的。”傅西洲心里的痛不比她少,甚至更痛,眼睁睁看着她如此难过,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阮阮闭了闭眼,侧身,伸手紧紧地抱着傅西洲,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他胸膛里,拼命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他感受着她的颤抖与眼泪,心里忽然升起强烈的害怕,如果她看到了傅云深手中的东西,她还会如此依赖自己吗?
  
  阮阮下午就办理了出院,她不仅流产,也摔了头,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她住院观察两天的,可她坚决要出院。医院里强烈的消毒水气味,一闻到,她就会忍不住想起失去的那个孩子。他才那么小,她甚至一次都没有看过他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被冰冷的机械从母体最温暖的子宫里,残忍地剥离,最后被遗弃到一个肮脏冰冷的地方。
  
  只要一想起,阮阮就忍不住落泪,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阮荣升亲自来接她出院,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心疼不已。他摸着她的头,叹息着说:“丫头,别太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阮阮轻轻点头,可她在心里说,外公,你不会明白的,以后我还会有孩子,但是,他是我第一个孩子,你不明白他在我心里,多么特殊,多么重要。
  
  她没有对阮荣升说是姜淑宁在楼梯上推了她一把,她没有证据,姜淑宁死都不会承认的。如果外公知道了,肯定会掀起一场风浪,可现在她实在没有力气去争吵去大闹。更何况,就算大闹一场,失去的,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是她自己太掉以轻心,太愚蠢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跟农场请了长假,说身体不适,齐靖还关怀地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去看医生没有?她匆匆挂了电话,眼眶里又涌上了泪意。
  
  阮荣升让家里做饭的保姆过来照顾她生活,阿姨烧得一手好菜,可阮阮什么都吃不下,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傅西洲晚上回到家,在卧室里没有看到她,最后在婴儿房里找到她,她蜷缩在他为孩子搭好的城堡的软垫上,抱着两个玩具,沉沉睡了过去,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他轻轻将她抱回床上。
  
  他问保姆阮阮今天的饮食情况,保姆担忧地说,她胃口很差,还是她求着她,才吃下一点点。然后,大多时间,她都呆在婴儿房,面对着满屋子的婴孩用品,发呆。
  
  傅西洲走到婴儿房,将城堡拆卸掉,又将孩子的衣物与玩具,都装进了一个纸箱,放进杂物间。
  
  他走到阳台,给风菱打了个电话。
  
  风菱在第二天一早,匆匆赶来,傅西洲特意等她到了,才去上班。
  
  他离开时对风菱说:“风小姐,你是她唯一的朋友,拜托你,陪她说说话,陪她吃饭。”
  
  风菱点头:“我今天请了一天假,我陪她。”
  
  她去卧室看阮阮,她还在睡。坐在床沿,风菱看到她瘦成这样,脸色也极差,心疼不已。
  
  阮阮睡得很浅,风菱刚坐一会儿,她就醒过来了。
  
  “叮当,你怎么来了?”她微微讶异。
  
  风菱俯身捏她的脸,哼道:“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阮阮握住她的手,说:“我见你最近忙,不想你为我担心,打算过两天再给你电话的。”
  
  风菱刚升了职,出差如家常便饭,也需要经常熬夜画设计图,已经够忙乱了,阮阮不想她为自己担忧。
  
  风菱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怕人在国外,也会飞回来,陪在你身边。”
  
  风菱难得说温情的话,阮阮觉得心里一阵阵暖意。
  
  “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风菱站起来。
  
  阮阮想说不饿,风菱已经阻止她的话:“我一大早赶过来,都没来得及吃早餐呢,我好饿,你要陪我吃!甜酒鸡蛋,再加叉烧包,好不好?我记得你最爱吃甜酒鸡蛋的。”
  
  阮阮微笑点头:“好。”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早餐了,阮阮还记得高中时,学校外面有一家小铺子专门卖甜酒煮鸡汤,早晚都供应,那家的甜酒是老板娘自己酿的,鸡蛋也是从乡下买来的土鸡蛋,因此卖得并不便宜。但阮阮特别喜欢吃,早晚都要拉着风菱去一趟,百吃不厌。
  
  吃完早饭,风菱忽然说:“软软,想不想回高中母校看一看?”
  
  阮阮说:“你不用去上班?”
  
  “我今天请假了,难得休一天假啊,我不管,你今天的时间都预订给我,陪我一起吃喝玩乐!”
  
  阮阮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点点头:“好,我们去母校,好久没去了。”
  
  她们到的时候,正是上午上课时间,校园里静悄悄的,小径两旁的栀子花开得正好,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虽然毕业好几年了,但母校的变化不是很大,她们闲逛了一圈,趁着下课之前,就离开了。
  
  学校外面那家卖甜酒鸡蛋的小铺依旧开着,老板娘好像都没有变老一点,热情的笑容依旧,见了她们,看了两眼,认出了阮阮跟风菱,瞧着阮阮直感叹:“哎哟,你这小姑娘,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变呢。”
  
  阮阮穿着格子衬衣,牛仔裤,扎了个马尾巴,素面朝天,看起来真跟十几岁的高中生似的。
  
  老板娘又瞧着风菱说:“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阮阮哼道:“老板娘,你的意思是说,我跟当年一样不好看,是吧!”
  
  她佯怒的语气逗得老板娘与风菱都忍不住笑起来。
  
  轻松的氛围,让阮阮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风菱大概是最了解她的人,外公与哥哥都劝她不要太过伤心,要保重身体。只有她,什么劝慰的话都不说,陪她一起做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们在外面闲逛了许久,喝茶,吃甜点,去游戏厅夹娃娃,又陪风菱去做头发,美甲。好像真如风菱所说,她陪她吃喝玩乐。而阮阮知道,其实是风菱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她。
  
  吃晚饭的时候,与她们相邻的餐桌,坐了一家三口,年轻的爸爸妈妈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儿,小女孩活泼多话,不停地问着爸爸妈妈问题,清脆的声音,极为可爱。
  
  阮阮侧头望着那个小女孩,神色痴迷,嘴角带着不自知的微笑。
  
  风菱看她那个样子,心里也很难过。
  
  阮阮转过头,忽然说:“叮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但是我真恨她,恨极了。”她咬着唇,向来清澈澄明的眼眸中,带了怨恨,还有极重的悲伤。
  
  风菱一怔,问:“谁?”
  
  阮阮将失去孩子的真正原因告诉了风菱。
  
  风菱听完,脸色一变,愤怒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外公?你老公呢,就这么算了?”
  
  阮阮说:“他找过她,可是,没有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
  
  风菱“唰”地站起来:“走!”
  
  “去哪儿?”
  
  “去找那个女人!”
  
  “叮当!”阮阮拉住她:“你别冲动,我不想你牵扯进来。她那个人,心计深沉,又很恶毒。”
  
  风菱说:“我不怕她!”
  
  “叮当……”
  
  风菱看着她,说:“软软,我问你,当初在化妆间你打那个欺负我的女人时,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怕吗?
  
  ”
  
  阮阮一愣,然后摇头。
  
  风菱坚定地说:“她不过是扇了我一巴掌,你就为我愤怒为我心疼,而现在你……软软,同你一样,我的朋友被欺负了,我是一定要为她出一口气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风菱拉着她,开车直奔傅家老宅。
  
  一路上,阮阮倒也慢慢平静下来,她虽然很怕麻烦复杂的事情,但不代表着被人欺负了就忍气吞声。她不知道风菱打算干什么,但她不会再阻止她。如果今天换位一下,她想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做。
  
  风菱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么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去,能做什么?但她管不着那么多了,大不了就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扇她两巴掌,那也能好好为阮阮出一口恶气。
  
  最后她也真的这么做了,拉着阮阮冲进姜淑宁的屋子时,姜淑宁正在客厅里喝茶,抬头看到忽然出现的阮阮,吃了一惊。她还没开口,风菱已经冲过去,抬手就扇了她两个耳光,在她的震惊中,风菱冷声说:“这两个耳光,一个为软软,一个为她肚子里被你恶毒害死的孩子。”
  
  姜淑宁算是冷静镇定的人,此刻也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闯进她家里打了她两耳光的女人震得久久回不了神。
  
  风菱又说:“记住了,我叫风菱,是软软的好姐妹。不管你有什么恶毒下作的手段,尽管对我使,我不怕!”
  
  姜淑宁回过神来,扬手想扇回去,被阮阮截住,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又被风菱抓住,姜淑宁动弹不得,气得满脸通红,扭头冲二楼怒喊:“傅嵘!老公!”
  
  傅嵘很快从二楼走下来,在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愣住了。
  
  他匆匆走过来:“阮阮,你怎么来了?”
  
  “傅嵘!”姜淑宁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疯女人给我丢出去!”
  
  傅嵘看看阮阮,又看看姜淑宁,再看看陌生的风菱。一时间只觉得这场景,十足的怪异又荒诞。
  
  阮阮没做声,扭头,不想看他。
  
  风菱望了眼傅嵘,说:“你是傅西洲的父亲吧,你知不知道,软软之所以失去孩子,是因为你老婆在楼梯上推了她一把。”
  
  “你说什么?”傅嵘惊讶地张大嘴。
  
  姜淑宁厉声说:“你别听她胡说,你看到了吗?你有证据吗?你是谁啊,忽然跑到别人的屋子里来闹事,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抓你!傅嵘,报警!”
  
  傅嵘却在发怔,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事。他脸色慢慢沉下来,他知道,风菱说的是真的。
  
  他望向姜淑宁,神色很冷,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厌恶。
  
  他从阮阮与风菱手中拉过姜淑宁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转头对阮阮说:“你们先走吧。”
  
  “傅嵘!”姜淑宁被他禁锢住,愤怒得大吼。
  
  他没理她,看着阮阮走了几步,又叫住她,低声说:“阮阮,对不起……”
  
  阮阮脚步微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我失去的吗?更何况,犯错的那个人,一点悔意也没有。你这句对不起,一点分量也没有。
  
  她不会原谅姜淑宁。这个地方,她也不想再来。
  
  风菱将阮阮送到家里,离开时,阮阮担忧地说:“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怕对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叮当,你自己当心。”
  
  她的担忧不无缘由,姜淑宁的娘家在莲城商界也极有实力,她自己在凌天这么多年,手段厉害,有心计又恶毒。
  
  而风菱,才进社会的新鲜人,姜淑宁想报复她,很容易。阮阮担忧风菱的工作。
  
  傅西洲得知今晚的事情后,对风菱的胆量与对朋友的仗义,打心眼里欣赏,又感激她,阮阮的心情因她而变得好了一点。
  
  他让阮阮别担忧,说,风菱所在的公司,以姜淑宁的实力,还渗透不到。
  
  阮阮稍稍放心,说:“十二,我以后不想再去傅家老宅。”
  
  “好,不去。”傅西洲顿了顿,想问阮阮姜淑宁有没有对她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必是没有,否则以阮阮的性格,是藏不住情绪的。
  
  他拥紧她,微微叹气。
  
  那枚炸弹,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他心里的忐忑,如影随形。
  
  阮阮知道姜淑宁迟早要来找她的,所以当她接到她的电话时,一点意外也没有。
  
  “开门,我在你家外面。”她命令式的语气。
  
  阮阮微怔,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家里。
  
  姜淑宁嘲讽道:“怎么?不敢开门,怕我打你?放心,我才不会像你那个没教养的朋友一样。”
  
  阮阮挂掉电话,将门打开,冷冷看着门口的姜淑宁:“你想干什么?”
  
  她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她进门。
  
  姜淑宁说:“啧啧,你外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长辈第一次来家里,也不请进去喝杯茶?”
  
  阮阮说:“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说完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姜淑宁一把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她站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房间,然后回头,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嗯,现在还是你家,只是不知道,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
  
  “你什么意思?”
  
  姜淑宁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扔到茶几上,努努嘴:“想知道什么意思,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阮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动。
  
  姜淑宁抬头望着她,挑了挑眉:“害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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